Amazing!《震惊至死》札记

原以为斯特拉特的《震惊至死》能写一篇札记呢。结果此书里面只有案例和一些波兹曼的故事,实在没有多少有价值的东西,唯有书名起得还不错,我就借用一下。为了凑够字数,还顺便看了3章林文刚编的《媒介环境学》,扎而记之。

语境与平衡,这也是英尼斯关注的问题。不过英尼斯理想的平衡是口语文化,波兹曼的理想却是书面文化。

此书引用维纳的恒温器说明技术要与社会相平衡。斯特拉特说美国的技术发展只有动力,缺少刹车,从而破坏了平衡。这里可参看赵毅衡《符号学原理与推演》,赵认为韦伯的新教伦理自带动力与刹车,现代化之后英美的“动制合一”的情况不复存在。中国接受了西方的价值观,不必把新儒家当作动力,而中国本身不缺乏制力,由此形成了平衡。

语境的消失,模糊的边界,于是政治娱乐化,娱乐政治化,最终我们失去的不仅是政治,还有娱乐。

“震惊”解题

原以为作者对“震惊”这个词语或现象有很深的理解。结果作者没有专门解释这个词,仅把它当作与波兹曼“娱乐”的近义词,全书也没出现几次。既然作者没有,我就来写一点思考吧。

当我只看到“震惊至死”这个题目,我以为作者会从波兹曼的“狂喜”延伸(童年的消逝中译本p149)。广告的特点是让人狂喜,新闻的特点是让人震惊。

在此借用我同学发明的一个概念:无知群体的惊叹。人非全知,难免对不熟悉领域产生一种“哇,ta居然能做到,太不可思议了”的错觉。震惊久了,有些人总结出“一直XX很厉害,直到ta涉及了自己熟知的领域”的无奈。

这里的无知与波兹曼的断裂非连续相关。新闻的断裂其实就是依靠信息差(或者说是知沟?)而取消了语境。没有语境自然无法做出一个相对全面合理的判断。

如果斯特拉特能从新闻史的角度出发,阐释波兹曼的思想就很好。耸人听闻的新闻早已有之,不过新媒体时代才机缘巧合诞生了震惊体。

一些事

  • 波兹曼在《技术垄断》中提了一句特朗普(中译版195页)。

波兹曼的女儿也写了篇My dad predicted Trump in 1985(1985指的是《娱乐至死》,不知ta为啥不提《技术垄断》?)。

莱文森与斯特拉特打赌特朗普会不会赢得大选,结果斯特拉特赢了100美元。

  • 波兹曼终生只用钢笔或铅笔写字,不用打字机和计算机;不做即兴演讲,不用提纲,手写全文(技术垄断序p31)。

但波兹曼喜欢看电视,也经常上去做节目。波兹曼欣赏传真机(可见他不完全反对技术)。(震惊至死中译本p56)

  • 波兹曼把拉斯韦尔与戈夫曼纳入媒介环境学中,其原因值得研究。

  • 波兹曼对谁提出media ecology这个词始终语焉不详。一会说源自《麦克卢汉书简》,一会源自《理解媒介》,结果都被斯特拉特揭穿。

media ecology 概述

1968年波兹曼在全国英语教师学会提出media ecology。收入1970出版的文集1980 high school。

传播媒介如何影响人的感知、理解、感情和价值,我们与媒介的相互作用如何促进或阻碍我们的生存机会。其中的ecology一词蕴含环境研究:环境的结构、内容及其对人的影响。(1980 haigh school:the shape of the future in the america secondary education,1970,p.161)

媒介环境学是对信息环境的研究。其关怀是,理解传播技术和技艺如何控制信息的形式、数量、速度、分布和方向;反过来,这样的信息形貌与偏向又如何影响人的感知、价值和态度。(Teaching as a Conserving Activity,1979,p.178 )

媒介环境学的目的是讲述技术的故事,告诉人们,媒介环境如何产生思维方式和组织社会生活的语境,这些语境可能会改变我们,而这些语境还可使我们变得更好或更糟、更聪明或更愚蠢、更自由或更受奴役。(consciousness objections,1988,p.18)

一些问题

1)看豆瓣的书评,有一小部分极度不认同波兹曼的观点。包括说波兹曼反智主义不理性、正确的废话、观点偏激没有说服力等等。

反智主义确实是个问题。之前我已经说,我当然是相信科学的。但是,想到我对科学的态度与千年前古人对鬼神、宗教的态度可能是一样的坚定不移,便不由得产生一种怀疑感。波兹曼也引用过《美国生活中的反智主义》这本书,一个宣扬理性传统的人却被说成不理性,论证不行。

在此不妨换个思考方式:既然网课那么发达,如果学校消失,有多少人能欢呼地接受?即使很多年以后能接受,当下肯定是无法接受的。如果不能接受,那么我们与波兹曼就有了相同的立场,如此波兹曼也就没有完全过时。

2)翻译问题。何道宽坚持postman应译为波斯曼而非波兹曼(技术垄断二版后记)。在我看来,人名译成怎样都无所谓。卢因勒温,凯利凯瑞,涂尔干迪尔凯姆,大家知道就行,没必要太纠结。实在忍不了,发文章澄清一下就可以了,大家爱用啥还是继续用啥,没必要非得统一。

我不知道译者为何坚持波斯曼。如果单纯强调这一点,其实也没啥。但与译者的其他翻译一对比,我就感觉有些不爽。译者把media is message 译为“媒介即信息”,译者后来翻译媒介环境学的其他著作时改成了“讯息”,但在2019年版的《技术垄断》中,还是“信息”。重版时译者有闲情坚持“波斯曼”,没时间改“讯息”?译者2006年的文章里还是认为两种人名都可以的,也没有声明说哪一个更好。要警惕翻译与阐释中的权力啊。

一些书

林文刚编的《媒介环境学》我看了英尼斯、波兹曼与凯瑞三章。作为一个概论性质的书,算是合格。波兹曼的著作比较多,此书还有利于整理一下框架。英尼斯与凯瑞的著作相对较少,所以书中基本没有啥有用的东西,只是重复原著中的内容。(英尼斯那里没有深挖凡勃伦的制度经济学,继而与斯麦兹等人的关系,这一点国内有些著作都写了。)

只要你看完英尼斯与凯瑞的原著,就根本不需要看这两章的概论介绍,只适合读完原著后相互印证一下。尴尬的是,这本书也不适合入门,一是体量太大,二是没读过原著,读这个也没啥感觉。所以只能说是鸡肋。

此书在搭建媒介环境学的整体框架上算是成功的吧。

胡翼青也编过概论性质的书,叫《西方传播学书史手册》。现在的我去看波兹曼这一章,也是觉得没讲啥东西。但此书最后的传播学框架是极好的。

概论性质的书不是没必要,只是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做好文献工作。把值得看的文献有条理地列出来,这一点《西方传播学书史手册》就比《媒介环境学》做得好。(当然,我列的书单肯定是最全的,哈哈)

对于媒介环境学入门,还是推荐从波兹曼开始。一则不像英尼斯与麦克卢汉那么难读,且书都还比较薄。二则是波兹曼为媒介环境学的发展确实付出了很多,处于很重要的位置。